正月十五打铁花

　　2023年1月24日（正月初三），九州洼月季公园打铁花表演。王继星 摄

　　□ 卢守己

　　我老家在阳谷县高庙王镇徐山斗村。如今，回想起60年前小时候过元宵节的情景，还是感觉别有一番趣味。

　　元宵节当天，吃完晚饭，就准备点灯了，家家户户把院子里的灯点亮，家里每个房间也点上小蜡烛。

　　灯点上了，男女老少走出家门，街上很快热闹起来。家家大门前有点两响的、放鞭炮的、点烟花的，花筒点燃后，喷出四五米高、五颜六色的火花。孩子们打着灯笼比谁的漂亮、谁的更亮。热闹一阵后，忽然有人喊：“看打铁花的去了！”大家不约而同地朝村东打麦场走去，孩子们心急，拉着大人的衣襟就跑，拽得大人踉踉跄跄。

　　场上早就有人了，三人一伙、五人一堆说笑着，场中间有七八个小伙儿忙碌着，他们先在地上挖个坑，坑底平放一块砖，砖上再放一个砘子，四周埋上土踏实。这时，一名小伙儿拿起一根木棍，木棍有两米多高，一把来粗，棍子细头拴一根2米长的绳子，绳子的另一端拴个大铁丝灯笼，把棍子粗头儿插在砘子空眼儿里，双手握住棍子摇动起来，空灯笼也随着在空中转动起来，几个人轮流摇动一会儿。这叫试摇，或者叫热身，直到听小伙儿说行了，可以填料了。填料时，先往铁丝灯笼里放一层木炭，再把砸碎的锅铁和木炭混着放进去，填到三分之二处，再填木炭，最后填上易燃的柴火。填完料，一个小伙儿把棍子竖起来，棍子下头重新插到砘子眼儿里，另一个小伙儿点燃灯笼里的柴火。灯笼点着了，抓木棍的小伙儿双手紧握木棍，另一个小伙儿抓住灯笼底部，拉紧灯笼绳子，高高举起来，只听一声“开始”，随即摇动木棍，灯笼带着火拖着烟，在空中慢慢转动起来。这时，场地上已聚集了好多来看打铁花的人，目光全部集中在转着的灯笼上。随着火大起来，灯笼拖着长长的火尾巴，并不时发出“啪啪”的响声，迸出红色的火星。灯笼继续转，变白变亮，忽然飞出一个火球，像流星一样飞向围观的人群。大人孩子尖叫着纷纷后退，场地随之宽敞了许多。这时，有人喊“出花啦”，只见打铁花的小伙儿晃动两膀，用力摇动，灯笼飞速转动，发出“呼呼”的声响，一个个白亮的小火球从灯笼里飞出来，像天女散花一般，当它落在地上，撞击到地面，“唰唰”声响起，立刻溅起无数白亮的小花，像珍珠般跳跃，不，那是钢花飞溅。随着灯笼的旋转，钢花次第绽放。“太漂亮了”，场外的人尖叫着、欢呼着，叫好声、笑声连成一片，响彻元宵佳节的夜空。

　　忽然，灯笼转得慢了下来，一个年轻人大声叫：“他累了，换我的！”年轻人边说边脱下棉袄，蹿到了场子中间，把上一个人换下来，他接着奋力摇动起来，灯笼接着又飞转起来，人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。这样换了三四个人，才把灯笼里的料撒完。最后，当小伙儿放下摇杆时，人群中会发出“再来一次”的叫喊，大家余兴未了，意犹未尽。圆月升入高空，皎洁的月光下，人们开心地谈论着，说笑着，久久不肯离去。

　　（本版有些文字涉及方言，仅用其音）